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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焚心 第二章 报恩


    十二年后,阳城。
    阳城是云深大陆三大国中最强大国琉璃国的都城,地处琉璃国最好的中南部,气候适宜,雨水充沛,四季如chun,百姓安居乐业,又兼政治文化中心,南来北往的客商连绵不绝,因此ri益繁华,歌舞升平如ri中天。
    阳城东西、南北贯通两道长街,南边大半个地界都是商铺客栈,屋宇宏阔,植被怡人,主街道两边更是延伸出无数小街道,这时ri头初上,以吃闻名的天府街便热闹起来。
    而在这条街道上最名贵的如意客栈二楼靠窗位置,长椅子上俏坐着一个身著白衣长裙的姑娘,纤腰束玉带,秀肩披瀑发,白净脸上一双眼眸清炯炯地瞧着楼下,看着楼下的喧嚣热闹,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纤细蛮腰上挂着的一枚铜铃铛,颇为古朴,在身侧摆来摆去,锦上添花,格外别致。
    “小七,这次回去,就算是被罚面壁我也愿意。”桌子对面的胖小伙咬完一口鸡腿,大喝一杯美人醉,似是格外开心,吟诵道,“人间一壶美人醉,不问蓬莱是何处。”
    “哎,”唤作小七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对同伴的无奈,长叹一口气道:“吃货就是眼前有了吃,就成了二货。”
    “难道你吃的还少吗?”那胖小伙闻听此言,格外不服气,伸手在满桌吃空了的盘子上指来指去,道,“这糖醋鱼你一个人吃完的,口水鹅你吃了一半,还有这莲藕,香菇炖小鸡,麻辣牛肉......”
    “我又没说我不是。”小七白了一眼胖小子,腰边铃铛却忽然吱呀呀地乱叫起来,上下跳动,宛若活物,小七显然吃了一惊,微微张开了嘴,合不拢来。
    “这铃铛八年了都没响过,难道通灵了?”胖小伙看到这景象,竟也惊奇万分,连先前拿在手里还嫌不够的鸡腿也放下了。
    “当然不是。”小七断然否定,似意识到重要之事,起身向楼下看去,只见当街一个公子哥,脸se微黑,摇着才子扇,打人群中走过,格外霸道,前后四五个服侍的小厮在开路,落在最后面的一个小厮似是吃坏了肚子,按住腹部,脸se难堪,却不敢落后。
    而这时铃铛叫声忽然止歇了,重新坠回腰边,小七拿起铃铛打量,那铃铛却不再响了。
    小七见铃铛恢复原样,也是一阵苦闷不解,皱眉想了会,却叹了口气放弃了,见眼前胖小伙一脸问号,便道:“呆瓜,你知道我这铃铛本来是一对的吗?”
    呆瓜闻听此言,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小七会问这话,顿了一顿,才释然笑道:“女儿家总喜欢jing致的小玩意,我只当你缀着好玩,难道它还有什么来历吗?”
    小七则又似惆怅,又似担忧,半天,才缓缓道:“这铃铛本来是一对,二十年前,我向月老爷爷求来的,他本来死活不给,后来被我求地急了,又故作深沉,算了一算,说也该是天意,这东西要归我。”
    “居然还跟月老有关,”呆瓜听地有意思,问道,“那另一只呢?”
    “十二年前,我偷偷溜下蓬莱山,渡过忘川海,来到一片茫茫草原,结果不小心把铃铛给弄丢了,我便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眼看要下雨,便化了本身,结果不小心踩进了牧人们迁徙后留下的绳套,死活挣不脱,铃铛又丢了,一番挣扎还受了伤,茫茫草原杳无人迹,落得孤单一个,我便独自伤心,谁知这时候闯进来一个小少年,我细细一看,他腰边竟然挂着我的铃铛,当时便要去夺,可我被绳套拉住,怎么可能过去,没想到那小少年心地善良,不仅帮我解开绳套,还把铃铛拆了一半给我,虽然后来碰到......”
    小七顿了一顿,似不愿提起什么,嘴角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伤好我便离开了,也没把一那只铃铛要回,只当报恩于他,可后来我常常梦到他,便动身去找过,可听说战乱波及,一场大火焚烧了他所在的部落,一个草原上与世无争的游牧部落,怎么会惹到如此灭族之祸,实在令人费解。”
    小七说到此处,眼中竟然流露出伤感的神se来。
    “原来是十二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遇见你。”呆瓜听小七缓缓叙述来,心中惆怅,想到遇到自己之前,还有另一番故事。
    “这铃铛叫姻缘铃,只有一对在一起才会作响。”小七目光忽然坚定起来,道,“刚才姻缘铃异响,必然是感应到另一只,我们在这里住下来,一定找得到。”
    呆瓜听到住下来,脸se已极为难堪,吞吐了半天,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道:“小七,你真地确定吗?”
    “呆瓜,你是不是我的好哥们?”小七却神se严肃,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呆瓜。
    “当然是啦,”呆瓜拍拍胸脯,随即一怔,知道自己陷入了小七的圈套,但又有所顾虑,收起刚才的豪迈,义正言辞道:“但师傅说了,人间险恶,我们偷偷溜出来已经很糟糕啦,要是被师傅知道你还留在人间,只怕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呆瓜,小七绝不会打退堂鼓,要是真能找到他,知道他过得好,我就和你走,不会超过三个月。”小七似乎也极为害怕惩罚,脸上神se犹然可见心有余悸,这才说了三个月。
    呆瓜听小七说只有三个月,又看了一眼剩下半桌子的美味大餐,嘴角动了动,模糊道:“说话算数?”
    “好,就三个月。”小七见他呆瓜松口,微微一笑,举起手掌,呆瓜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惯xing似的,两只手掌已然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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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从枝叶间洒下,大片的红点拖长了,摇曳在将军府后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上。
    小道上一个年轻男仆,看着火红ri出,眸子里忽然露出一种坚毅的光芒,万丈红芒落入他的眼底,竟似一场熊熊大火灼烧起来,像是对远方和ziyou充满了渴望,可这一瞬间的狂热随即就淡去了,似是已经习惯了眼前的生活,反而无所抱怨,照常打扫起来。
    这人是当年救了小狐狸的景凡,那ri他救了小狐狸,回到家便神智恍惚,大病一场,差点死了,后来终于给救活了,却成了个呆傻子,直到一场大火烧毁了部落,他被一个神秘人物救活,才“哇”的大哭一场,神智恢复,但记忆中却只记得那场大火了,那神秘人自称徐公子,带他入了修真一门,学习青云法术,这修真一门,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他资质太差,修了十年,才刚刚达到玉清界中阶,学会御剑之术,由于从小被安排在将军府做跟班,似乎发现他实在太差,便放任ziyou,甚至从景凡的世界凭空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但他绝不是安于苟活之辈,所以这些年来,尽管效果甚微,他一刻都不曾放弃过,为了族人的仇恨,为了命运的不公,或者为了心中那一股傲气,资质平平甚至跟不上正常水平的他,硬是活生生地给修到了第四阶,连他那冷冰冰的师父也有些刮目相看,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感触罢了。
    在将军府,他的名字叫阿贵。
    不远处的墙头上,只露出半个头的胖呼呼小伙,这自然是呆瓜,他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推了一把尚自趴在身边酣睡的女子,催促道:“小七,醒醒,你找的阿贵出来了。”
    唤作小七的女子闻听此话,似是闻到了美味大餐,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叠声问道:“哪一个?哪一个?快指给我。”
    呆瓜眼见她这么热情,心中一冷,白了一眼小七。
    “哎吆,好呆瓜,香呆瓜,帅呆瓜。”小七似感觉到呆瓜生气,撒娇地推一把呆瓜,眼见把呆瓜的心都给揉碎了,才娇滴滴地说:“我在街上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只注意到他的铃铛,却没看见人。”
    呆瓜似早已经吃惯这一套,明明动心,却装作不理,一只手斜撑着脑袋,余光扫过小道上的男仆,闷道:小七虽然讲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但这扫地的家伙真的是那个人吗,会不会是小七凡心动了,一时哄我来着。
    “呆瓜。”小七眼见不凑效,只得提高了声调。
    “啊”呆瓜一惊,忙道:“怎么了?”
    “你到底说不说。”小七伸出一只手往呆瓜的耳朵上纠去。
    “我说,”呆瓜似最怕这招,往后一缩,大感无趣,跳下墙头,讪讪道:“扫地那个就是。”
    小七往扫地的仆人看去,还没找着,就听的“扑通”一声,像是揣在肚子上。
    小七听的闹心,循声看去,只见地上倒着一个仆人,捂着腹部,面露痛se,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似是踢得狠了,半天才爬起来跪下,把两个字从嘴里吐了出来:“少爷。”
    小七忽然想起来那天姻缘铃异响,从楼下瞥去看的场景,这倒在地上的人虽然此刻面目疼得扭曲了些,赫然便是那个捂着肚子落在后面的小跟班嘛,不知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居然遭此横祸,小七忽然觉得挺有意思,一时倒忘了找阿贵,反而好奇地看去。
    “你还知道我是少爷。”说话的人一身刺金白袍,脸se微黑,很是yin沉,一看便是厉害角se,他从金线滚边的袖口伸出一只手,纠住小跟班的耳朵,见他有所动作,大喝一声:“不许碰。”
    小跟班伸出来的手在半空抽了回去,按在地上,青筋暴起,李公子顺势一脚踩在上面,小跟班忍不住,痛苦地**了一声,那少爷大喝道:“若是有半句假话,我立马废了你这只手,昨天偷偷摸摸在我房间干什么?”
    “不是我。”
    那少爷yin沉道:“你的背影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小跟班强忍着痛处,死活不认,脸涨红了,也不知是怒气上涌还是强自支撑上不来气,然而他低着头,谁也瞧不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站在两旁的人都是弓手而立,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旁边一个贴身小厮在那少爷耳边低语了两声,那少爷回头瞪了一眼,小厮连忙低下了头,似是有所顾忌,寻思半刻,站了起来,正se道:“你偷偷摸摸跑到我房里,被我瞧个正着,还死不承认,当我眼睛瞎了么?”
    小跟班低着头,声音却异常地坚定,像是一字一字吐出来的,道:“不是我。”
    那少爷像是被什么扎到了一样,皱起眉头,一脚揣在小跟班的肩膀上,将其踹倒在地,还不尽心,使唤贴身的随从道:“给我打,每人五十脚,若是不尽心者,一样的下场。”
    几个小厮一听下场,都是身子一颤,随即便冲上来猛踢小跟班,小跟班蜷缩在轮番踢过来的脚下,脸上乌青,鼻子流血,却丝毫没有反抗。
    “这少爷也真是的,下人就不是人吗?而且这小跟班也是,服个软又不能死”小七嘀咕了两声,把呆瓜拎上来,问:“哪个扫地是?”
    呆瓜看着翻来滚去的小跟班,见他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倒像是在心里忍受着巨大的煎熬,根本就未把暴行者放在眼里,呆瓜张大了嘴,纳闷至极,指着小跟班道:“地下被揍的就是。”
    “什么?”小七目光扫去,只觉天一下子都灰暗了,当年旧事,如电光火石般涌来。
    那七岁少年拨开了草丛,一双瞳孔因惊奇睁地极大,温言呵语地安慰,发现小狐狸流血,竟心疼地掉下泪来。
    此刻心中感恩之人,竟然头破血流,被七八双脚狠命地踢着,不知为何,那一刻,小七怒不可遏,握紧拳头,眼看着就要冲出去猛揍那少爷。
    可手却被呆瓜给牢牢抓住了,怎么也挣不脱,小七怒看着呆瓜,呆瓜摇了摇头,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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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府街边一家面摊,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
    呆瓜把面推到小七眼前,劝道:“再不吃就凉了。”
    “你刚才为什么非要拉住我,你难道没看到他快被打死了吗?”小七愤怒难歇,一拳头砸在饭桌上,震地碗筷簌簌响。
    “先消消气,”呆瓜放下碗筷,眼神中多了一份怜惜。
    “我怎么消气,告诉我。”小七抓住呆瓜的手,紧绷的身子突然虚脱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泣道,“十二年来前他救了我,我走之后,没有一ri不思念他,可是见到他,七八个人暴打猛揍,而我只眼睁睁地看着。”
    “小七,我理解你的心情。”呆瓜拍了拍小七的手,眼里掠起了一丝感同身受的波澜,过了良久,才打破沉默道:“不是呆瓜非要拦着你,李将军府安保严密,尽管我们已经突破玉灵下阶,但姑nainai,斗的过将军府数量庞大的守卫和秘密组织的杀手吗?将军府云集各方修真界高手,就算我们侥幸带着阿贵逃出来了,也不能保证我们能活着逃出阳城,悲观地说,大半个阳城都是李将军府的天下。”
    “不论怎样,这仇必须得报。”小七的眼睛又红了,拳头紧紧握在一起,怒气冲天。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呆瓜看着对面的赌坊,在眼里掂量着。
    “什么办法?”小七恨不得立刻将欺负阿贵的几个人给暴打一顿。
    呆瓜长吐口气,侧身站起,在小七的耳边耳语一番,小七先是疑惑,随即便恍然大悟,极为看重地拍了一下呆瓜的肩膀,破涕为笑道:“我都气糊涂了,先礼后兵,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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