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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家丁 第六三七章 入川


    末秋初,微风轻抚,燥热中已隐隐有些清凉气息。蜒起伏的山路上,蹄声嘀嗒清脆,扬起的尘灰中,疾速驶来三匹快马。
    骏马气喘咻咻,口吐着水雾,不断打着喷嚏,身上积满灰尘,显见已行了极远的路程。三个骑士中,两个年轻人和一个粗壮的大汉,衣裳脸颊沾满了尘土,汗珠顺着脸膛滴下,冲出条条沟渠,将他们化成了几张大花脸。
    蜀道艰难,自入了川开始,道路便一直在崇山峻岭中盘旋,所谓的官道也不过是在半山腰开凿出几条小路,狭窄无比,一边靠着险峻的山崖,转过头来,就能看见脚下刀削似的岩壁和奔腾不息的江水。
    “林兄弟,快看”行在最前面的壮汉,早已下了马来,四处瞄了几眼,突然指着路边的界碑,兴奋大呼起来。
    中间的年轻人急忙走上前去,与那壮汉并行。这界碑年代久远,字迹斑驳,隐隐可见三个鲜红的大字“叙州界”。
    再望脚下,石岸云崖的金沙江挟浪翻滚,来自雪山的岷江川流不息,二江奔流到此,聚焦汇集,水掀巨石、惊涛拍案,哗哗的巨浪就仿佛漫天的云雪,呼啸着在山崖间撞击旋回,瞬间化作一只桀骜的巨龙,怒吼着滚入长江之中。
    “这就是叙州了”青年男子拍了拍马背,黑亮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惊喜。
    叙州今四川宜宾位于四川之南。正处川、、三省交接部,东跨水。西面嘉阳。南临昭通。西界凉山。岷江、长江奔涌汇流于此,自古就有“三江入川蜀,一帆到叙州”地美誉。
    后面马上的小厮,擦了额头上地汗珠。从马背上取过水囊和糕点递到前面二人手中:“三哥,高统领。先吃点干粮吧”
    自京入川,日夜兼程,那疲累困苦可想而知。三哥接过糕点狼吞虎咽几口,又猛灌一顿清水。冰凉地水珠顺着脖子钻入胸膛。说不出地清爽伶俐,他放下水囊,眺望长江,久久才长吁一口气:“叙州,终于到了。不容易啊”
    “可不就是不容易么”高统领笑着道:“过了中秋就出发。自北向南、由东到西。横跨京鲁豫鄂四省,没日没夜行了十几天,咱们三人合起来,快马都换了不下二十匹,直到今天才赶到地界,那能容易么”
    “没事,没事。就当旅游了”三哥嘻嘻一笑。目光幽幽向前眺望。
    山路盘旋着,横挂在山腹中,淅淅沥沥往前延伸。又行了一截,却是突然断落了。再也找不到出口。
    又仔细看了几眼,依然如此,他蓦然睁大眼睛。满脸的愕然:“坏了。没路了”
    到了叙州界竟然没路了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可它偏偏就真实的发生了三个人吓得馒头都不敢啃了。急急牵马上前。
    果然如三哥所说,才前行了二百丈不到,山崖就已经断落。无论怎样寻找,前方连一条羊肠小道都没见着。望见对面隐隐的青山,高统领吞了口吐沫,怒道:“真他娘邪了,连条路都见不着难道这叙州,是与外界隔绝地不成”
    与外绝隔绝显然是不可能的,叙州负山临江、百夷出没,自古就是西南半壁、川之重镇。怎么会与外界没有通路呢
    三哥愁眉紧锁、冥思苦想了半天,目光落到那汹涌奔腾地江水上,忽然眼睛一亮,兴奋的跳了起来:“谁说没有路。这不就是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三江融合、波浪滔天,掀起地水花撞击着崖壁,直飞达到半山腰际。高统领睁大了眼睛,骇道:“林兄弟,你是说,渡江”
    林兄弟点点头道:“川蜀自古就是七山一水二分田,陆路水路交互,岸上走不通,那就只有行舟了。”
    这江湖交汇处,水流湍急,就仿佛一处通天河,别说木船了,就是一块巨石掉落下去,也翻不起个浪花。高统领目瞪口呆:“兄弟,你别吓唬我,这江水怎么行船就算能行船,又有哪个
    是啊,谁敢摆渡呢三哥唉了声,默默摇头,眉头紧拧在了一起。
    “咦,”身后的那小厮远远地瞅了几眼,忽然惊叫道:“三哥三哥快看,前面好像有船”
    话音未落,便听崖间响起一阵悠扬的山歌:
    “喂
    菊花开在凉山上,
    朵朵鲜花气味香,
    郞若有情早开口,
    莫等花谢不成双
    ”
    自脚下的山崖壁中,缓缓行出一叶竹排,上有老少二人,左右各持一只绣,缓缓撑水而行。歌声正是从船上飘来,那竹排仿佛风浪上的树叶,颠簸起伏,摇摆不定,却始终不曾掀翻。
    真有人撑船过河,还是用这样简陋的竹排高统领眼睛瞪直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三哥早已跳了起来,甩臂大呼:“大叔,大叔,能不能载我们一程,我们要
    ”
    那水流湍急,他喊了几声,船上人才听到。二位是一个健硕的老者和一个清秀地少女。那少女皮肤白皙,面容秀美,身着一件青黑色斜襟长衣、绉褶花裙,领边、袖口、围腰都以五色丝线镶竹,正是典型地苗女装扮。
    小船缓缓停了下来,苗女转过头来,望了他们几眼,惊奇道:“你们是华家人”
    这少女的华语带着川音,清脆甜美,几人听得舒服之极,三哥急忙点头:“是的,是的,我们都是华家人小姐。我们有急事要过河,能不能请你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
    少女转过头去,向那老者道:“阿爹。这三个华家人要过河,要不要捎上他们”
    老者摇摇头。面露难色:“华家人素来阴险,还是少与他们打交道为妙”
    三哥听不懂他们地苗语。但看那苗族老者摇头。便知事情不妙,急忙道:“小姐。你放心。只要你能载我们过河,要多少渡河钱我都给你”
    这一语却把苗女惹怒了。她狠狠一拍在水面上,娇声怒道:“阿爹讲,华家人阴险狡猾,一点都没错,开口闭口就谈钱。只有你们华家人才会这样助人还拿钱财,要是传回山寨。九乡十八坞都会笑话我们”
    她语声清脆。带着好听的川蜀韵味,说的又疾又快,那苗族老者笑着点头,为女儿喝彩三哥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小姐说地对,助人本为快乐之源,是我这人太庸俗了,恕罪恕罪那个,请问我们现在可以上船了吗”
    女儿看了阿爹一眼,征得了他同意。这才点头道:“快些上船吧,但你们的马匹,就只能留在岸上了”
    三哥点了点头,在马背上狠狠拍了几下,将它们放归山林,三个人才上了船来。
    那竹排简陋之极。三人一上船便阵阵摇晃,又往水中沉了沉,高统领二人都是旱鸭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唯有三哥自命江中小白龙,坐得纹丝不动。
    父女俩缓缓撑船,竹排便如一片树叶,轻轻向对岸飘荡。
    三哥身在船上。哗哗水声在耳边轻响,他心中静默,身子轻地就仿佛在水面上飘荡。两岸石壁高耸、青松林立,兽鸣猿啼络绎不绝。碧绿而又幽静。奔腾的江水滚滚东逝,盘旋着直达天际。
    他目光游离,落到最高处地峭壁上,忽然惊叫道:“那是什么”
    高高地悬崖之巅,用绳索吊起数百具棺木,虽历经千百年,亦不见枯朽。苗女轻道:“这是僰人悬棺,是我们祖先的岩葬之处”
    这就是悬棺三哥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这些棺木也不知是怎么吊上去地,了不起,真了不起将来我要是也能吊在这里,看青山绿水、大江奔涌,那是一件多么幸福地事情啊”
    苗女听他不谈钱了,说话倒也不是那么讨厌,点头轻道:“我的愿望和你一样”
    不仅是你我,恐怕普天之下所有人地愿望都差不多吧他嗯了声,啧啧叹着眺望两岸的石壁雕刻,眼中满是羡慕。
    那少女双手撑橹,启唇清唱:“
    六十七十人就死,
    一百八十能有几
    皇帝也有个归期
    谁能象撑天的大山永不倒
    谁能象拦河的岩壁永站立
    我愿做这东江水,
    年年奔流直向西”
    苗女能歌善舞,山歌张嘴就来,这一曲优雅高远,与情景暗合,最能撩拨人心。三哥抬头望着她,羡慕道:“小姐,你地歌唱地真好听。苗家的女子,都有你这样美丽地歌喉么”
    正拄入水地老爹笑着道:“华家郎,我的女儿是远近闻名的百灵鸟,不知有多少咪多喜欢她呢”
    “阿爹”少女急急叫了声,羞涩的直踏脚,竹排轻轻摇晃,高统领顿吓得哇哇大叫。
    三哥一愣,喃喃道:“米多我家的米也很多”
    苗女笑得前俯后仰:“咪多,这是我们苗语,用你们华语说,就是小伙子的意思,不是你吃地稻米”
    原来是这么个咪多,三哥嬉笑道:“小伙子是咪多,那姑娘就应该是咪少了了解,了解”
    “不是咪少,”少女急道:“苗语称姑娘,叫咪猜你这个人,啷个喜欢自作聪明嘛”
    她一急,川音蜀味便冒了出来,三哥乐得哈哈大笑:“我是咪多,你是咪猜,早点说嘛,我晓得啰”
    听他个夹生川音,高统领二人顿时放怀大笑,倒把少女闹了个大红脸。
    都是年轻人,笑了一阵。隔阂渐消,望着少女晶莹地肌肤、白皙的手腕,他不解道:“小姐,你们是专门在这江上摆渡的吗”
    苗女听他口口声声“小姐”。忍不住直皱眉头:“你这个人真不直爽,我有名字地你叫什么”
    三哥忙
    我叫林晚荣。大家都叫我林三,也叫三哥但不知名”
    少女哼道:“不要叫小姐了我爹叫布依。我是在莲花池边生地,按照我们苗家习俗,取我爹的名字和我地出生地,我叫依莲”
    “依莲”林晚荣哇哇大叫:“这个名字太好了老天,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美丽的名字呢我下次生个女儿,就叫林依莲妙啊。太妙了”
    他口无遮拦,依莲脸红了下,不好意思道:“既然你叫林三。那我就叫你阿三哥了阿三哥,我们不是摆渡的”
    阿三哥他脸上肌肉马上抽搐了:“依莲,你能把那个阿字去掉吗阿三哥这三个字,我实在高攀不起啊”
    依莲不解地望他一眼:“那我就叫你阿林哥好了。阿林哥,我和我阿爹不是摆渡地,我们是寨子里的苗医,今天上山采药。回来途中才遇上你们地”
    她说着话,竹排已经行到了江中心,激流冲刷,小船仿佛是随风起浮地落叶。剧烈颠簸起来。高酋和四德晕头转向,脸色苍白。身子已经开始在船上滑了起来。
    布依老爹双手撑桨,大喝一声道:“依莲,快拿绳子”
    林晚荣却反应更快,不待少女省悟过来,已抢过船头地绳索。趔趄着爬到竹排的另一侧,费尽力气将绳子绑好。高酋四德二人趁机紧紧把住绳子,身子才将将稳住
    几个大浪打来。船身时起时伏,一会儿在空中,一会儿又衰落谷底依莲父女手拿竹槁急剧拍浪,全力维持着小舟的平衡。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林晚荣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精良,急急取过旁边一只船桨。与他二人齐心拍打着水浪。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小舟终于穿过了浪头,虽仍有些起伏,比起方才。却已强上百倍千倍了。老高四德二人衣裳湿透,紧紧抱在一起,激烈的喘着粗气。
    布依老爹朝林晚荣竖起大拇指,夸道:“华家郎,好样的”
    林晚荣呵呵一笑,一坐在船上,气喘吁吁。这金沙江、岷江、长江,三江交汇处果然是惊险绝伦啊
    依莲抹了脸上的水珠,笑着坐在他身边:“阿林哥,没想到你地水性这么好,桨也划的好,别地华家人可没你这本事,连我阿爹都赞你呢”
    “那是”林晚荣喘了两口便原形毕露,得意洋洋道:“我有个人所共知的外号,叫做陆上大老虎、江中小白龙,岂是浪得虚名”
    依莲是苗家女孩,性格直爽地可爱,不解的望住他,极为认真道:“阿林哥,你长的这么黑,叫小白龙是不对地,叫小黑龙、小乌龙还差不多”
    林晚荣腮帮子直抖,苦咬着牙支支吾吾两声,怎么都不好意思说话老高刚缓过气来,却又笑得岔了过去
    “依莲,我瞧那路在山上就断了,平时大家都是怎么过江呢要过不了江,咱们叙州府跟外界岂不是隔绝了”这江上的艰险,让林晚荣记忆深刻,急忙抓紧了时间问道。
    少女摇摇头:“平时没有这么大风浪的,我与阿爹可轻松度过,今日是因为多了你们,才会有些麻烦再说了,我们苗人极少过江地,府尹老爷不许要是外面有人进来,那也要老爷们恩准,才能派大官船去接他们”
    府尹老爷恩准林晚荣哼了声,这川蜀府间,诚王的门生众多,昔日诚王曾以苗人地性命相威胁,逼安碧如色诱林三也是自那一夜,安姐姐伤心之下便转回了苗寨,林晚荣自然记忆犹新
    此刻再听依莲提起府尹,气便不打一处来:“依莲、布依老爹,我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对我们华家人有些怨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
    布依摇摇头,没有说话。依莲轻道:“阿爹,阿林哥帮我们划过桨,看起来不是坏人,他应该不会去告官的,哦”
    我帮你划桨就不是坏人了这丫头真可爱,林晚荣哈哈大笑,正要说话,却觉身子一重,小舟已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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