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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 第②⓪章


    在上头吗
    罗韧冷笑了一下,忽然就地侧滚,右手一甩,刀子狠狠往那个方位掷了出去。
    扑的入肉闷响,应该是打中了,但未及回头,顶上风声掠到不管这是什么玩意儿,看来跟野人一样,经打,也经捅。
    罗韧迅速回身,在那人扑到之际,右手成抓,一招锁喉。
    一击得中,但是
    距离很近,可以看到那张骷髅一样的脸,还有头上的丛生白发,但是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那个人的咽喉居然是断开的,血肉翻开处,有一圈胭脂黄色的东西罩着,像是琥珀,但是那一层是软的,微温,居然随着他的抓力凹陷入肉,而且,开始发出莹莹的光来。
    会不会有毒裸肤接触会有问题吗
    罗韧心随念转,拧住她脖子旁甩,然后迅速撤手,一个翻身站起,那人急退,退到墙边时,身体像壁虎一样,瞬间溜了上去。
    罗韧盯着她的咽喉看,莹莹的光亮之中,有殷红色的笔画,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像撂作一堆的绳。
    那个人贴住石壁,居高临下,两颗幽深的目珠盯住罗韧,咽喉处微微起伏。
    有几不可闻的轻细声音,像风,又像绷直的金属丝,从耳际拉过,无法捕捉。
    罗韧脑子里迅速转着念头。
    喉咙气管都断开的人,可以讲话吗
    如果可以,她发出的是什么频率的声音她是靠这种异于常人的诡异声波去跟野人联系的吗
    跟野人联系
    罗韧眸子骤然一紧,果然,顷刻间,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罗韧不及多想,迅速外撤,眼角余光觑到野人的身形出现,飞起一脚,变直冲为矮身侧踹,狠狠踹向野人膝盖。
    伤处被踹,野人痛的干嚎,往前仆倒,几乎是同一时刻,脑后风声又到,罗韧等的就是此刻,拼尽力气猱身翻开,起身时,如自己所料的,那个人跟野人撞作一团。
    趁着这个间隙,罗韧疾步冲了出去。
    曹严华眼睁睁的,看一万三吃完了两个苹果,果核扔出去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这一声,让一万三消气不少。
    曹严华抓紧和一万三关系解冻的一切时机:“三三兄,咱们得赶紧想办法”
    话音未落,脸色忽然一变:“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远远的,好像是枪响,两声。
    曹严华激动:“是我小罗哥吧。”
    他两手抓拳:“打死野人才好”
    一万三刚吃下两个苹果,立场有点晃动:“野人先前也中过枪,罗韧说过,这种打鸟的,杀伤力不够的。”
    曹严华着急:“这种动物,受伤了会不会躁狂那咱们”
    岂不是更加危险
    一万三也意识到危险了,人受伤时都会性情大变,更别提这种没法沟通的野人了。
    他试图往好的方面想:“她把咱们捉回来,还给我们苹果吃,不像要杀我们的样子。”
    “那人养猪还喂猪吃饭呢,最后还不是把猪杀了”
    这比方,贴切到让一万三无话可说。
    他垂死挣扎:“可能她对咱们,另眼相看呢”
    曹严华此际,真是分外牙尖嘴利:“为什么看上咱们的色了”
    这一句忽然提醒了一万三,他直愣愣冒出一句:“只有咱们俩没攻击过她。”
    曹严华没听明白。
    一万三说:“你想啊,炎老头跟野人那头是有血仇的,咱们到石屋的时候,小老板娘正跟野人打的你死我活,红砂拿铁锨去铲,被掀开了,罗韧打了她两枪,但是”
    说到这里,语音加重,看曹严华,那眼色的意思是:你懂了吗
    曹严华听懂了:“但是,咱们两个,由始至终,都对她,表示了友好”
    如果不攻击就算作友好的话。
    想想也对,他们两个自始至终,都没对野人做过什么,连野人身上的毛都没薅下一根,而且,被抓进山洞之后,一直睡的那么规矩,即便被尿憋的没法,他还一度,对着野人露出了真诚的善意的微笑。
    是这个原因吗
    曹严华看一万三。
    一万三说:“曹兄,这可能是咱们的机会,如果她回来没攻击咱们的话,咱们就继续友好,友好到她昏了头”
    曹严华重重点头。
    四两还能拨千斤呢,说不定,降服这个野人,就要靠他和三三兄了
    木代等到心焦时,罗韧终于出现。
    她长长舒一口气。
    罗韧有些擦伤,幸好都没大碍,木代取出酒精棉球给他擦伤,罗韧伸手去接时,忽然愣了一下。
    他伸开手指去看,右手的手指上,沾了些
    像是树脂,胭脂色,如同琥珀。
    木代也看到了:“这是什么”
    罗韧简略说了一下在山洞发生的事,炎红砂惊的险些跳起来:“你也见到了是鬼吗”
    她急急把自己看见的说了一遍。
    罗韧好笑:“哪有什么鬼,我把她扔开的时候,她可是有重量的。”
    木代想拿过他的手看,罗韧迅速避开:“别碰,可能有毒。”
    木代咬了咬嘴唇,忽然想起什么,从衣服口袋里,翻出那块从野人身上拽下的胭脂琥珀。
    罗韧接过来,凑到手边比对着看:“颜色一样,只是这一块是硬的,但是我抓住那个人的咽喉时,那块琥珀是软的,像是有温度”
    炎红砂忽然尖叫:“看罗韧,你看”
    不需要她提醒,每个人都看到了。
    当胭脂琥珀靠近时,手指上沾到的那一层,有了微微的颤动,向着琥珀吊坠的方向。
    像是磁铁吸附,又像是雨天里,玻璃上小的雨滴忽然被吸附到大的水珠里去。
    罗韧手上附着的那层琥珀不见了。
    木代头皮发紧,一巴掌打掉罗韧手里的胭脂琥珀:“别拿着”
    她居然贴身藏了那么久,这个东西居然是能动的。
    罗韧看掉在地上的琥珀:“包里还有水吗拿一瓶出来。”
    木代急急翻出一瓶,拧开盖子,罗韧很小心地拎起琥珀的黑丝绦挂绳,把挂坠扔进瓶口里。
    扑通一声,沉底,水的折射关系,从外头看,像是一只放大的血红色的眼睛。
    要用水来装
    木代和炎红砂对视一眼。
    果然,罗韧接下来说:“你们还记不记得,第一根和第二根凶简,都曾经以外力构筑过一些场景第一根是渔线人偶,第二根是海底兽骨堆砌成的巨画。”
    炎红砂点头:“你的意思是,这第三根,也在哪里画了画儿,只是我们暂时没找到而已。”
    罗韧说:“如果我们一早就已经找到了呢,只是没想到而已。”
    木代奇怪:“找到了”
    这一路上,有看到画吗
    罗韧捡起一根树枝,用手理平面前的泥地,画了几道。
    堆堆叠叠,像乱作一团的绳子。
    罗韧说:“起初我没有想到,但是在山洞里,和那个人过招的时候,她脖颈处的胭脂琥珀忽然发出莹莹的光,现出这样一个字来。”
    木代有些难以置信,这也叫字
    “第一和第二根凶简,都涉及到古体的甲骨文,所以我闲着的时候,搜索着看了一些甲骨文字,对其中一些,印象很深刻。这个字,看起来乱七八糟,但是,可以拆成三个部分来看。”
    他在那个字的旁边,先画出上半部分,像个麻花。
    “这像根绳子,是挂或者绑的意思。”
    又画出下半部分:“这个,是一个身上绑着绳索的人。”
    “合起来看,一个身上绑着绳索的人,被挂起来,是个吊字。”
    炎红砂瑟缩了一下,忽然说了句:“我爷爷是被吊起来的。”
    罗韧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去看木代:“还有呢,还有什么是被吊起来的”
    还有木代茫然:“扫扫晴娘”
    “就是扫晴娘。”
    连殊店里的扫晴娘是供把玩的泥塑,所以是有底座的,但是民俗中,扫晴娘用来祷天,是必须被挂起来的。
    挂起的扫晴娘,其实就是一个场景。
    每次扫晴娘被挂起,都继之发生确定的袭击,第一次,炎老头被野人抓走,但被木代和赶到的罗韧联合截下,第二次,马蜂的袭击中,炎老头终于没能躲过。
    和前两根凶简略有不同,它不是害命得手之后再呈现场景,而是在之前就有了端倪。
    木代沉吟:“所以第三根凶简,不在野人身上,在你见到的那个人身上”
    罗韧点头。
    “把我和红砂见到的结合起来,那个人,是个女人,咽喉气管被割开,血肉外翻,她就是炎老头当初杀死的那个人。”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她还没有完全断气的时候,凶简护住了她的咽喉,但是凶简本身无形,所以要借助固体的状态去封合伤口,这块琥珀,很可能是宝井里的,也可能是那个女人自己佩戴的。”
    炎红砂插了句:“应该是她身上佩戴的。宝井里的宝石都是原石,换言之,即便采出来了,还要交给专门的匠人剖石琢磨的。”
    罗韧回忆在山洞里见到的那个女人的样子。
    “皮肤很白,惨白,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失血过多,一方面是常年不见阳光,她住在地下,但我猜测,当初她在井下,也待过很长一段日子。”
    他看着木代笑:“她身法很快,有点像你的壁虎游墙,应该是在井下待了不少日子,直上直下惯了。”
    木代奇怪:“我们先前不是猜测,野人看到了经过,等炎红砂的爷爷走了,很快就把她挖出来了吗”
    罗韧摇头:“按照年岁推算,野人当时年纪还小,依照野人的天然兽性,如果看到了经过,一定会跳出来阻止或者撕咬的,如果没有当时阻止,就说明她没有看到。”
    “而且,对于一个刚刚被隔断了气管咽喉的人来说,怎么学会用另一种方式传达信息和说话,还需要时间。”
    那个女人,一定在井下待了很长时间,绝望的上下逡巡,因为凶简的关系,苟延残喘,不会死,却被地下的阴冷、失血、没有吃食、宝气所侵,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一直尝试着再去发声,直到有一天,女野人从旁经过,忽然听到了从地下传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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