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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水泊 第五十九章 金瓶缘


“哈哈哈哈——”我说雷老弟啊,这天要是放晴了心情就他娘的舒坦,朱仝眉飞色舞地说道,“今天痛快,斩奸除恶,我兄弟二人也去喝几大碗?”
    雷横见朱仝兴致颇高,加之自己也欢心,便道:“好呀哥哥,尽情喝几碗去,天蓝了我们哥两的日子好过喽!”
    “嗯,你是在说张大人来开封府吧!”朱仝伸手搭着雷横的肩头,眉目轻扬笑向雷横道,“这是本都头最高兴的事儿,张大人在上头,我们干起来也带劲。”
    二人正说话间,费尽力气打包停当的贾理安终于腾出了窝,被陪同兵役护送着走出开封府去海南旅游了。
    朱仝与雷横见此情景也只是懒懒一搭手向昔日领导一揖告辞,毕竟这位领导黑手遮天,罪有应得。
    贾理安见朱仝和雷横两位都头自得其乐地正在聊天,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掩藏不住得意洋洋,眼下自己这般光景也再不能作威了,深深一叹,低头不语地走了。
    贾理安并不是刺印发配,也不是贼配军,因此不必上夹板脚镣,就是罢黜了官职去海南儋州观海景去了。
    宋朝时候海南并不是旅游圣地,但对官员来说,被放逐到海南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是很严重的惩处。
    现在苏轼还在海南儋州呢,不过苏东坡并不闲着,由于他去了荒无人烟的海边城镇,竟然还培养出了海南第一个进士。为此苏轼还开心的写到:“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
    可贾理安就没这么高风亮节的品行了,等待他的是官场生涯的彻底结束;等待苏东坡的是无需多久便要被调回了,只是调回的路途中……
    当朱仝与雷横步行到曹门附近市场口时,雷横突然想起那天宗凌舞刀卖艺的情景来,于是指着那块空地对朱仝道:“瞧这里,前些日子一位女子在这里耍刀,刀法俊得很,也不知这女子去哪里了?”
    朱仝轻轻点头看看,正要搭话,突然身子被一个走路急匆匆的黑衣人撞了一下,朱仝稍有怒目地一看,只见从背后走过一个戴斗笠者不小心撞了自己。
    那黑衣人急忙回头露出了一双三角眼,见撞到的是两位衙门公仆,轻轻抱拳欠礼,便急匆匆地走了。
    朱仝愣愣地看着那黑衣斗笠人的背影,沉吟片刻,说道:“这人相貌凶得很……”
    雷横瞟了一眼那人,道:“长得凶不是罪,管他呢,咱们去那边酒肆吃几大碗吧。”
    开封府内焕然一新,新官上任三把火,张叔夜早安排换了官印,曹州府那边自然有人来接任。张叔夜只调任了随身的通判官何廷恩一同来开封府就任。眼下张叔夜很忙碌,一方面要熟悉开封府原有官员;一方面要处理好玉莲寺绑架案的善后工作。
    令张叔夜略感欣慰的是开封府两位武都头朱仝、雷横与自己相识。张叔夜深知此二人武艺精湛,可堪大用,可成为自己左膀右臂。
    新官上任,天子脚下的汴京城绝不能出乱子,以免辜负了皇恩,因此张叔夜便发布了上任的第一道命令,开封府捕快、都头们全城巡逻,以维护治安。
    这不是,朱仝与雷横便搭伴去了,边巡逻边吃几碗酒在宋朝也不为过,毕竟那时候酒的地位和现在的饮料相仿。
    张叔夜要处理的第二件事便是从玉莲寺地窖中解救出来的受害女子们如何安置。章衙内两年间先后绑架哄骗了二十几名女子关入地窖充当奴隶。之前有不服从者被章衙内害死,现在又被秃鹰杀害了几人,官兵救出的只剩下十来人了。
    终于见到天日的被绑女子们,一方面心灵受到极大创伤;另一方面大多想念家人。为了安全起见,张叔夜将这些受害女子暂且安置在开封府院中,管吃管喝还捎带着请城里能说会道的老婆婆们帮忙做心理工作。
    一切等着被害者心理创伤稍被抚平,便安排人送回原籍。
    这些被害女子中唯有两人表现与众不同,她们即是潘金莲与李瓶儿,这两位女孩之前是曹州富户施大庵宅中的婢女,那施老头一直为了霸占二女想尽办法,就是为了哄二女开心才安排车马带她们外出游玩,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眼下二女已经不幸被章衙内糟蹋了,女人一旦失了身,再回施家还会不会被人家看得起?即便施老头不嫌弃,还不是要成为他的妾吗。因此,潘金莲和李瓶儿倒不愿回曹州去。
    令张叔夜没想到的是,这二女不知私下里商量了什么,这几天一反常态的开心,有说有笑,而且还热情地与其他被绑姐妹热暄一番。
    就连做心理辅导的老婆婆们都不知是何缘故。这些个受害女子大多灰头土脸,郁郁不乐,都像蔫了的花儿一样无精打采,正好发挥了老婆婆们能言会道的本事。只抓来一把瓜子在手边,便能“嘎嘣儿脆”地把死人说活喽!把活人说死喽!把好人忽悠瘸喽!把瘸子忽悠好喽!
    唯独这潘金莲与李瓶儿与众不同,她们不需要别人辅导心理,她两能把老太太们忽悠乐了。“这光景不像是受了迫害啊?倒像是嫁给了大官儿一样啊……”老婆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嗑着瓜子议论。
    张叔夜见状,不放心地请来二女便想咨询一番。张叔夜问道:“你等受此迫害为何反而如此乐呵呢?”
    见张府尹问话,潘金莲与李瓶儿忙敛了笑容。潘金莲起身施敛衽之礼,回道:“启禀大人,我两个自有打算,人来世上不易,我等弱女子更是不易,如何不能开心几天再做打算呢?”
    李瓶儿眼中闪亮,亮得有些雾蒙蒙,轻轻看一眼潘金莲,起身施礼道:“启禀大老爷,我两情同姐妹,已经商量好了,一来多谢青天大老爷救命之恩无以为偿;二来……我两个也想再见见施救于我们的那几位恩人……”
    “你是说燕青、宗凌几位?”张叔夜轻轻颔首,见她二人还有这样的感恩之心,欣喜道,“这个不难,理所应当,我便遣人去唤他们来见你们。”
    潘金莲道:“这样最好不过,按理说我们应上门拜谢,只是我们如今托着个脏身子没得让恩人恶心,还劳烦大人尽快将恩人们请来,我们谢过后自有打算……”
    “嗯?”张叔夜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儿怪怪得,但女人的心思最好你别猜,眼下事务繁忙,不如……不如,张叔夜眼前一亮,脑子里有了主意:“唉?!之前就是吴迪与燕青解救了王兰儿,现在几人生活的好好的,我一向不擅于揣测女人心思,眼下还是让吴迪与燕青帮我想办法安顿这两女子吧。”
    “来人那——”张叔夜大喊一声。
    立马跑来七八个仆从,大伙儿都想在新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张叔夜无可奈何一笑,吩咐道:“去曹门……燕平家里请吴迪等来一趟……”
    许久,吴迪带着宗凌、燕青一同来的开封府中,先拜见了张叔夜,张叔夜急命人将吴迪等带去安置房中探视潘金莲、李瓶儿。王兰儿为何没来呢?毕竟也受了惊吓,此时在燕平家中修养。
    房间不大,但在开封府内腾出这样干净整洁的安置房已经不错了。透过纸窗的余晖落于潘金莲与李瓶儿脸颊上,尽显二女的戚蹙之美,那小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泪痕长长而下直到下巴颏,泪迹反射着阳光微微晶莹,又映衬了二女的眼睛悲美含露。
    二女一见宗凌来了,急忙起身,紧接着又扑通跪地,频频叩头道:“多谢女侠相救之恩,才得以让我姐妹二人重见天日,此生无以为报,来世愿给恩人做牛做马……”
    宗凌一看二人情深意切,如此悲痛,急忙过来扶起二人道:“唉、唉、唉!可别啊!本姑娘可受不了这样子,再说了,哪里是我一人的功劳嘛,还有他们呢。”清脆地说完又指一指燕青。
    燕青忙用手挡一挡,道:“也不是我的功劳,二位受此大难,我等所为不算甚么。”
    “难道没有我的份啊?”吴迪见宗凌用手指着燕青,故意打趣道,“是我带张大人他们及时赶到的啊。”说完故意笑向潘金莲二人。
    “就没你、就没你……”宗凌瞪大眼睛抿嘴灿笑道,“如果不是你来,张大人他们也会赶来的。”
    “哎、哎、哎!你们别争了,我说哥哥嫂嫂,还是先劝劝她们吧!”燕青急忙劝阻道,再看看二女。
    燕青情急下叫了“哥哥嫂嫂”,吴迪心里乐开了花儿,再看宗凌一眼,只见宗凌正待要向燕青顶嘴,突然又收了话,这阵脸蛋儿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潘金莲见他三人打趣不止,苦笑一声,突然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水,潘金莲抽泣一声道:“见到三位恩人如此开心的,我两真是羡慕不已,只可惜……”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宗凌与燕青当然不知就里了,只有吴迪知道她二人的大名来自于小说中,也正因如此,她二人才出了名,否则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民家女而已。
    何况吴迪一直认为潘金莲与李瓶儿放在现代社会中,还会被唾弃吗?更何况,眼前的潘金莲与李瓶儿非书里的人物。
    这两天听了宗凌描述的地窖中救人的故事,也了解到潘金莲临危不乱、不顾自身安危让宗凌先解救王兰儿,就凭此觉悟,岂非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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