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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水泊 第九十九章 一枝梅


“呜……哈……”一声尖刺的怪音传来,“地狱无门你们偏要闯……”
    那从天而降的黑影以极快且飘渺的身姿向宗凌袭来。宗凌瞪圆眼睛,双手横刀,喝声“看招”,纵身一跃,使出劈风刀法的上乘招式劈向黑影。
    方才吴迪被宗凌情急推倒在地,吴迪呆呆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见那黑影身轻如燕,伸展两臂带起宽大的黑色袖衫如飘带,活像蝙蝠翼一样,直立着身子滑行过来。见宗凌出刀,黑影急忙又变换身形抱成一团,来个空中滚雪球“唿唿”一阵风而下,刹那间只听到“叮梆”声响,原来是那黑衣人以手臂为刀与宗凌抗衡,那手臂简直是钢铁制成,硬生生的碰撞宗凌双刀,看得吴迪不由胆寒。
    此时才略能看清来者,一袭黑衣,披肩长发在打斗中四散飘荡,那黑影身形袅娜,在一招一式间尽显其楚楚婀娜的身段,是一女子无疑。
    吴迪定神再看时,正赶上黑衣女箕张如爪,飘渺的纵身一扑,如鲤鱼跃水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扑向宗凌,宗凌就势一记后空翻避开这一爪,一记轻柔的后空翻同样划出一道弧线,身形如同优美的飘带以完美的弧形依次着地,以化解掉落地的重力。
    两人一扑、一翻,在空中一个前胸贴着另一个肚皮划过,动作一气呵成,在激烈的搏杀中竟有如此优雅的瞬间。
    宗凌落地后接连一记鲤鱼打挺而起,变换身形如斜行旋舞,双手抡刀像个风车一样劈杀过来。
    此招狠毒,当初正是这一招对付了绑架李师师的戴得一。看似抡圆如风车的刀抹向一旁,正当你不明其理时,胸骨或已被劈断。
    “沙沙沙!”宗凌密不透风地挥舞双刀,刀快得卷起风声,由天井投射而下的光芒反射在双刀上,闪出熠熠光影,就像是哪吒抛出的风火轮一样。
    “梆!”一声,宗凌只感到右臂一沉,定睛看时,发现自己挥舞的一刀竟被黑衣妖女两指钳住,动弹不得。
    宗凌一惊,心下明白此人功夫高不可测,暗叫“不妙”,只得使出劈风刀法另一式“风卷残云”,丢开被钳住的一刀不管,使另一刀极快的卷向黑衣妖女的膝盖,此刀一出对手可断双腿。
    刀将要出,那黑衣女纵身腾起,双腿蹬空,已避开此招,由于刀速极快,只听“刷”的一声,一片黑纱状的东西已被宗凌劈下,在空中悠悠漂浮,想必是黑衣女的裙边被劈下一缕来。
    “慢着……”那黑衣女突然一吼,随之由空“刷”地落地,手中还擒住宗凌的一只刀。宗凌方才一记“风卷残云”劈空,正在惊叹无奈间,被这一喝惊呆了,急忙住手。
    几招拼斗只在片刻功夫间。吴迪看得紧张,此时才感到自己仍旧坐在地上。宗凌吴迪再看黑衣女妖时,才瞅清眼前的“女妖”微颔着头向斜下看,尖尖的蛇精脸,樱桃红唇一抿一翕,仿若有语,尖翘的鼻子光晕秀美,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初春柳叶,其中隐含着闪闪泪光就似一泓止水,只是那双迷人的眼睛只呆呆的凝集于一点,仿佛若有所思、伤感怜怜,飘逸的长发轻轻的垂落于肩,发梢间还裹挟着微风忽忽闪闪,显得此女武功何其高强。
    一袭黑衣的女子陡一偏头,诡异的声线问道:“你的刀法……哪里学来的?”
    “我?!”宗凌结巴一句,道:“要你管么!要打继续来阿!”
    “啊呵呵!……”黑衣女仰天一笑:“你不是我的对手,只是……你的刀法是我门我派,因此问你。”
    吴迪急急靠近宗凌,向宗凌点点头,宗凌心领神会,道:“我的刀法当然是师傅教的喽!师傅只说刀法来自西边,是大漠刀客的武功了!”
    “没错,劈风刀。”黑衣女又一偏脸,一只耳朵对准吴迪,道:“我便是这门刀法的传人,你师傅是谁?”
    吴迪心情恢复了平静,咽口吐沫,道:“这位前辈,如果我没猜错,您是盲人?”
    “……是,你好眼力。我的样子很让人害怕么?”黑衣女一偏脸说道。她似乎一直在捕捉周边的声音。
    吴迪上前一步,道:“前辈说话时总是习惯性的偏脸,想必听力发达,且眼睛一直向斜下看,所以我猜测前辈是盲人。只是前辈的一双眼睛炯炯闪亮,黑黑的瞳仁清澈,根本不像是失明了。”
    黑衣女听吴迪形容后一莞尔,就这一笑,面容醉如桃花,在吴迪眼中她就像个长发飘逸的舞女,“还像……还像‘梅超风’。”吴迪突然想起了《射雕》里的梅超风来,和眼前的盲女一样武功高超,声音诡异。
    宗凌终于放心下来,前后一思谋,一笑,上前两步,道:“如若我没猜错,你就是江湖传闻的‘一枝梅’,我师傅的小师妹。”
    黑衣女颔首道:“是。我是一枝梅。那你……”
    宗凌霍地跪地,三拜后,抱拳道:“徒儿宗凌,见过师叔……。师傅教我功夫时没告诉我她的来历,也没告诉我她的名讳,只要求我喊她‘师傅’。只是师傅曾提起,这部刀法来自西部,还说她有个师弟和师妹,师弟在西部黄沙镇,是名刀客,叫‘李逵’;师妹便是另江湖闻名丧胆的‘一枝梅’,想必定是师叔了。”
    “唔……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两还是有缘人,起来吧。”一枝梅踱了两步,接着道,“你师傅没有告诉你名讳,是怕违背了门规无颜面对师祖。劈风刀法不传外人,本门自此唯有你师傅、我还有师兄李逵是关门弟子,刀法未曾外传,想必你师傅违背门规教习你刀法另有原因,所以不敢声张。既然师姐不肯告诉你她的名讳,我也不会对你说。唉……你的武功底子太差,只能将此独门刀法使出四成功力,还是不要往下传了……”
    吴迪一听惊呆了,叹道:“原来如此,宗凌丫头的刀法在我眼中已是至上无敌,看来天外有天一点不假,想必前辈的武功卓绝,才会另江湖闻名胆寒。”
    一枝梅喟然道:“不要再说了,武功高有屁用,我还不是个瞎子,被人伤成这样。可恨啊!……师侄你叫甚么?”
    “宗凌。”
    “宗凌,你们来此地做甚么?”
    宗凌口利,正要答话,被吴迪一把扯住,吴迪笑道:“我们是来闲逛的,此地山水颇美,还有绝壁题字,我们来看看。只是不知前辈为何孤身于此地,怪吓人的。”
    “假话连篇。这附近的村民多被我吓的惊恐万分,哪里还敢有人前来此洞中。不说实话么?”一枝梅道。
    吴迪这才明白为何一路上的人都惊慌寡言,可为何那些人不给自己提个醒,倘若一枝梅不是宗凌师叔那岂不丢了小命?!……
    吴迪沉吟半晌,道:“原来如此。前辈定是令附近的村民封了口,村民们并不敢阻拦来人。前辈想必是特地在这里等甚么人吧!”
    一枝梅走向一旁,步履稳健,似乎根本没受到眼盲的影响,她走到一块扁平山石旁,盘膝坐下,气运丹田,闭上眼睛,须臾,才说道:“这小哥好聪明的人,宗凌好福气。我现在已是个废人,眼睛被人重伤致瞎,我还能去哪!来此地是为藏身,也是为等一个人,或许还可以等到仇家。”
    宗凌急道:“是谁敢伤害师叔,快快告诉徒儿,我会为师叔报……”宗凌一咬舌头,赧颜不语,她才意识到一枝梅武功那么高深莫测都被刺瞎了眼,凭自己的能耐哪里能报得了仇。
    一枝梅莞尔一笑,翻掌在小腹及胸腔上下运气,道:“你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来此洞中的不是仇人就是我要等的人,所以我差点伤了你们。”一枝梅偏脸沉吟有顷,又道:“你果然好心对师叔的话,倘或来日不见我人影,或是我有甚么不测,你肯去西边黄沙镇上寻你师叔李逵来为我复仇么?”
    “这……,师叔说的哪里话,师叔武功高强,想必无人是您对手。”宗凌道。
    “宗凌过来,让师叔看看你。”
    “?!……”宗凌向一枝梅走近,到她身边蹲下身子,一枝梅探出双手在宗凌脸颊上仔细摸着,良久,一枝梅笑道:“好俊的丫头。想必那小哥也是一表人才的。你们走吧!在这里多有不便,以后不要再来了。”
    吴迪在她二人对话时一直在沉思,“我这是干嘛来了?赵佶让我在这考察地形,打听山中情况,最后是要修通天阁的,这里是通天洞,想必通天阁正要修在此处,可眼下又冒出个一枝梅来,也不知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干系?难道她和皇上还有什么纠葛?!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那通天阁还修不修?如果叫青州府派人来修阁楼再遇到一枝梅怎么办?难免要打斗一场。一枝梅是宗凌师叔,无论她伤了衙役还是衙役伤了她都不好……那么该怎么办?……”
    吴迪上前来,抱拳郑重道:“前辈!明说吧,我是……青州府知府的朋友,据闻青州府奉旨欲在这里修建‘通天阁楼’,我是来帮着考察的,才遇到您,所以,恐怕过几日会有官府的人来,我怕那时遇到您不好么……”
    “哦?!”一枝梅突一展颜,立刻又敛去,恢复了平静,半晌,徐徐道:“……无言哽噎,看灯记得年时节。行行指月行行说。愿月常圆,休要暂时缺……”叹了口气,又朗道,“今年华市灯罗列,好灯争奈人心别。人前不敢分明说。不忍抬头,羞见旧时月……”
    吴迪憬然有悟,仔细听着一枝梅朗念的词句。一枝梅沉吟片刻,道:“好,我会离开此地,不会干涉你们修阁楼。‘通天阁’……‘通天阁’……看来他没有……。你们走吧,有缘自会相见……”
    “唉唉,师叔!……”宗凌方要叫住一枝梅还有许多话要问,怎奈一枝梅轻功了得,话音还在洞中回荡,人早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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