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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水泊 第一五八章 玩把刺激的


幻术门徒在诡门里可谓是最清白讨营生的,他们主要在瓦子、勾栏里卖艺,以古彩戏法这种表演形式来赚钱。他们也是一群最危险的人,只是在这个朝代他们还没有发现能利用幻术组织邪教,蛊惑人心。
    像后世的白莲教就逐渐演化出一些神乎其神的障眼法来迷惑人,动辄能变幻出手捧莲花的把戏来,再包裹上“神仙下凡”、“神法护体”的概念,让信徒走火入魔。
    盗术门徒和诈术门徒是走的最近的。盗术门徒各自为阵,将盗取来的财物按规矩分成上交;诈术门徒多是在赌场操持营生,每个赌场也就成了诡门的窝点。
    盗、诈两派的人多盘踞在赌场里。是以,只要端掉遍布江州的各个诡门赌场便可以重创诡门。
    这日当午,一轮火红的太阳高悬在纤埃不染的天空中,使得地处南方的江州城一片潮热。街衢市井间仍是一派繁荣。渔民把刚从浔阳江里打上的鲜活鲤鱼成批成批的运往闹市售卖;沿街卖花簪的、卖布匹的呼幺喝六;身后小店里各类小吃应有尽有;酒肆茶坊俱各喧嚣;花魁女子在各家酒楼乐坊前轻舒皓腕,招徕着过往商客。
    只是今日各店的食客似乎比往日多,都是些年轻壮汉身着短褐布衣,三三两两在街边徜徉,交头接耳间将目光盯向街道的尽头。
    在街衢的尽头堂而皇之的坐落着一处赌坊。起楼两层,通是朱红门面。楼上小轩窗尽开,清晰可见里边酒客畅饮,时不时有妙曼女子探头相望,瞅着赌客们进进出出。
    楼上是供赌客们消遣听曲的所在;楼下和后花园则是正儿八经的赌场。这处赌坊里外也都是壮汉,他们都是看场子的诡门打手,若遇到强横不守规矩的赌客,准会被打个半死关押在后院里。
    可时虎并不在赌坊里招摇。平日里负责赌局的都是诈术小徒,若遇到会些手段的大户便有徒弟去秘密联络处通报掌门人。
    吴迪一袭镶金边的烟云长衫,头束小金冠,轻摇一柄竹扇,有模有样地沿街走来。身后跟着三个家丁皆背着行囊。当先两人一个正是武松所扮,另一位是张超,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正是貅儿。
    带貅儿来是吴迪特意安排的,不管这个黑丫头是何等人物,相处这么久了,人与人之间不可言明的感情是有的,还有就是吴迪总觉得这个丫头会武功,带上她关键时刻或许有用。
    吴迪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他如今已配得上富一代的称号。毕竟在北宋时期,产业遍布大江南北,鸿鹄学院门生已陆陆续续在各地开起了鸿鹄客栈、鸿鹄药堂,如今又在汴京有一处布庄和服装生产作坊,全由燕平操持打理;张五在汴京广盖房舍,收购府宅,眼看房屋租赁业务也开展起来了。加之书画研究院建成,赵佶也奖励了吴迪若干金银。如此规模的产业在当时也可谓富庶。
    今天包袱里带足了金银财宝,一部分是自己客栈的;一部分是时迁从蔡脩府上盗取的。
    走至赌坊大门,看场子的壮汉向吴迪微微颔首致意,闪开身子让几人进屋。只是瞧见武松模样略有些诧异,这般高大身材,贲张的肌肉,怎会只是个家丁?又瞅瞅吴迪,无疑是个富豪,能雇佣武松这样的家丁也正常不过,便暂且放下怀疑。
    一楼场面阔大,喧嚣叫嚷声不断,都是赌客们挥毫吆嗓子的情状。早有诈术门徒上来作礼。一看吴迪打扮,都道今天来了个大户,这是往赌场送钱来了,哪敢怠慢,笑道:“几位客官请!想玩甚么盘?”
    吴迪微笑点头,眼瞅四周,看众人玩甚么花样的都有。时迁早教过他些赌博玩法。吴迪便能轻松认出有的在玩六博,有的玩双陆,有的玩叶子戏,等等。
    正观察间,只听得一声,“二十五副,海棠!……青楼人销醉,金山燕子飞!”
    吴迪一笑,问道,“这是甚么规矩?”
    赌场庄家道:“这啊……他们这玩的是骰子斗花筹。客官来这个么?”
    “嗯!成。”吴迪欣然道,“就来这个。”
    武松张超的心思和吴迪不同。他们搬来杌子,坐在吴迪身边。既然扮作家丁,也不肯多说话,只拿眼睛横扫四匝。
    武松早已瞥见东边墙根三五人是看护打手;西边角柜里好端端露出刀把一角,估摸内藏兵刃;楼上听似酒客热闹,其实也内隐打手;赌场北端开有一道拱门,直通后院。
    依稀瞧见院中壮汉成群往来。可见此处看护严密。可武松是天生好斗的主儿,越是敌手强心中越起劲,暗自捏起了拳头“嘎嘣”作响。
    貅儿屏住呼吸只站在吴迪身侧,时而偷睨一眼武松,时而看看张超,暗自思谋,“从气息上看,武松功夫卓绝,一人打遍赌坊也不愁;张超略差些劲儿。俺只消屏住气息,你两人便猜不透俺的本领。哼哼……”
    “客官,请下注。”和吴迪对赌的是诈术门徒中的小徒弟,身旁还站着一个监督官,恐怕是小徒弟的师兄弟。
    时迁早说过,先前几把定让吴迪赢,也通过几盘玩骰子观察吴迪手艺。是以吴迪并不心慌,只是出手下注颇为豪气,“我下二百两。来吧!”
    “嘿哟!”庄家和监督官对视一眼,嘴角划过一笑,旋即敛去,道,“客官阔绰,小的陪客官好好玩几把。”
    “等等。”吴迪语气一顿,笑道,“既然遇到我这么豪阔的主儿,还不上好茶来与我们吃?”
    “好嘞!来呀!给几位沏好茶来。”庄家吆喝道。
    这“骰子斗花筹”讲究将一百零一种花名分成九品八百副,制成竹筹,每筹一花加一句品花词诗,用六枚骰子投掷抽筹,筹多品高者赢。
    吴迪已连赢几把。这把又是随意一掷,是两个“四”,三个“二”,一个“五”,名色“双红”,掣筹得“月季花”,上写四字:朱颜貌美。
    “哈哈哈……客官真是好手气,又赢了,这么下去我们赌坊真正别开了……”围看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赌客索性自己不玩了,都围在吴迪这一桌旁瞧热闹。只看吴迪下注最大,都有一种企盼大户挥毫的心态。是以,门徒们也围拢过来好些人看吴迪手段。
    武松和张超也打起精神,暗中观察众人,做好了动手准备。只貅儿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倚着吴迪欢声笑语。
    吴迪连赢几盘,必然越赌越大,这也正中了庄家的“招儿”,准叫你先赢后输。见火候已到,庄家便不客气。那年轻精瘦的诈术徒弟便向手心哈口气,搓搓手掌,不停得揉搓戴在中指上的墨色大板指。
    只见庄家紧握骰盘,戴板指的手扣住盘盖,翻过来在耳边晃晃,里边六枚骰子顿时一阵清脆的撞击之音,再发力急速旋转几圈,咧着嘴听骰子兀自沙沙作响,轻柔地定住了,口道,“瞧好了,宝贝来了!”十几对目光定睛看着庄家的动作,只见他揭盖开盘,喝道,“全色出来!”
    众人惊声失色,只见盘子里是“四红”品色,六枚骰子一个“幺”,一个“二”,其余四个都是“四点”。这是占了二品,从二品筹桶里掣签时,是一枝芙蓉签,下头两句诗:
    江州名士主,帐内美人娇。
    “好好……”围观的看客纷纷叫妙。吴迪一拍脑门,道,“不好!看来时运转了,这是要输的节奏……”虽然大伙听不懂甚么是“节奏”,吴迪只当是自言自语,便随意摇晃骰盘,一开盘,准是输了……
    吴迪坐在赌桌旁时已动了无数心思,想得比时迁更甚一筹。本来时迁是让吴迪直接稳胜一把“大”的,门徒们自然会请出时虎来应对。可吴迪不这么想,他想玩点更刺激的,先赢几盘,再故意中招输几盘大的,遂表现出急眼的状态,然后连家产统统压上豪赌一把,这一把尤为关键,只赢一局便可翻本。
    也就这一局,反过来定会让对方急眼,庄家恼羞成怒后便不叫吴迪离开,肯定会加筹码赌上更大的,那时请时虎出来便更加稳当些。
    只是这关键的一把投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失手了,不但引不出“狼”,连“孩子”也输屁完了……
    吴迪连输若干把,细细一算,五百两金锭,两千两银子输了个精光。
    输的这些钱财直让看客们都额头流汗,又大呼过瘾!此时,全赌场楼上楼下,院里院外都阒然无声。连楼梯扶手上都扒满了人,塞满空当,探头探脑看吴迪这个二货豪输。
    只见吴迪徐徐起身,甩着大袖子揩拭额头的冷汗,吆喝道,“掌柜的,上一碗滚烫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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