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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水泊 第八十八章 三碗不过冈


翌日,安置好家人,吴迪宗凌和武松便匆匆赶路赴青州去了。沿阳谷县一路东行,正值晌午,三人饥肠辘辘。
    武松直喊着口渴,要大口吃些酒水。三人看时,已出阳谷县城,行至阳谷县地界最东边,武松率先望见不远处有一排矮房,檐上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急忙道:“吴兄,那不是一处酒肆么,正好解渴,快走!”说罢飞也似的奔去。
    吴迪宗凌紧追而来,跑到酒店门前时武松早已进去。吴迪也口渴难耐不顾其他的要冲进门,宗凌在后抬头一看,念道:“三碗不过冈”,再一笑,“好大口气!”
    吴迪听闻只感到腿一颤,一个趔趄几乎是摔入门里去的,踉跄站稳后急急转身出门再看,酒店门上斜插酒旗,上书着“三碗不过冈”。
    吴迪痴呆片刻,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也不出声,只一个劲地摇头晃脑。武松瞧见吴迪摸样甚为奇怪,赶紧跑出店来看,见吴迪蹲在一边欲哭无泪,便道:“吴兄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下也不曾见到索命的厉鬼,如何这般害怕?”
    宗凌也急跑过来搀扶吴迪,问道:“你只看了一眼酒旗就这摸样,难不成被这店的酒水吓着了?”
    吴迪手捂胸口,苦茄子一般摸样指着酒旗,呲牙咧嘴想说话又发不出音,挣扎几下,嗫嚅道:“有……有……老虎……,就是大虫,我的妈呀!……”
    “啊?!老虎!在哪里?”宗凌往酒店四周探望。武松也一怔,四下里一探,立马换了笑脸道:“这光天化日下的,哪里有大虫,即是有也挡不住俺吃酒,哈哈哈!……”说罢反身进店。
    宗凌心下惊疑,还是搀扶着吴迪要进店,吴迪兀自感到双腿在颤抖,拼命地摆手:“真……有老虎,哎呦!你问问店家这里可叫‘景阳冈’?”
    “……这里是叫景阳冈,”店家说道,“我家酒店有两处,在阳谷县城西南有一处店,这里最早开的,我这里的酒水祖传酿造,天下仅此一家。”说罢便揭开酒缸拿大碗给客人打酒。
    吴迪已被宗凌劝说进来,边往椅子上坐,边听店家说话。宗凌又问:“店家,你家分店可是‘三碗止步’?”那店家转身过来给旁边一桌端放了酒碗,睨一眼宗凌道:“正是,想必你们也从那边过来。”
    宗凌道:“正是,不但在你家店里吃了酒,而且还见了一场打斗。”
    店家愕然道:“果真是你们?我听徒儿报信过来,说两伙人打起来砸了店里桌凳,只可惜我不在场,否则定不饶他们,一顿拳脚讨个说法。”
    宗凌听店家如此说,想必也会些拳脚本领,睃一眼他,道:“讨说法容易,我告诉你,打斗的两家,一家是扈家庄的恶霸,正是这伙人闹事引起冲突;另一家是林家镖局的人,你只管去讨说法便是。”
    武松听他二人对话,不知就里,再细看店家摸样,仿佛三十来岁人,细长脸微微泛红,八字胡,颌下不长的细须,丹凤眼不大却深邃,像个吃醉了酒的红脸瘦子;发髻随意盘起,穿一身土色短褐,看去还算精干。
    武松听店家说话霸强,心里泛起了争雄的念头,揶揄道:“‘三碗不过冈’?莫不是你家酒水太烈,天天醉得你红了脸吧!”
    店家见武松讥诮自己,不悦道:“汉子莫要说嘴,凭你是谁也挡不住我家的酒劲,只三碗便要醉倒。”
    武松正在与吴迪说话,“吴兄堂堂男儿如何惊成这样,你怎地知道此地有大虫?即便有便能怎样,兄长可莫让江湖人耻笑。”说话时听见店家说自己,又转脸道:“三碗便醉倒?……俺武松从来不曾见识过这等烈酒,如若我吃得许多碗又如何?”
    “‘武松’?!……眼前的好汉莫不是阳谷县方才上任的武举人都头?”店家惊奇道。
    武松笑而不语,宗凌忙答话称是。店家“哎呀!”一声,赶忙过来抱拳一揖:“我真是没长识得英雄的眼睛,今日有缘见得好汉,三生有幸,见过见过。”
    武松起身还礼道:“这位兄长是?……”
    “我便是这两处酒店掌柜,名叫张青,孟州人,自幼跟随师傅学了些拳脚,就爱结交江湖豪杰,那日本想进城一睹武举人风采,实在忙得没走开,正自后悔,没想到今日得见。”
    武松被夸赞的颊上泛红光,笑道:“好说好说!既如此,都是好兄弟,一起吃几碗无妨。”
    吴迪刚刚平稳了些,其他人毕竟不晓得“景阳冈”的情节。武松三碗不过冈,接着景阳冈打虎难道真要发生在现实中么?老虎不同强盗,那可是猛兽之王,书中的其他缘分都可相遇,唯独老虎开不得玩笑,因此吴迪才吓得变色。
    既然无法给武松宗凌解释清楚,又怕武松小看自己胆略,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装好汉了。忽又听到“张青”大名,吴迪便也默默观察着眼前的酒店老板,吁了口气,道:“敢问张青兄长,这冈上可有官府告示,近日冈上有大虫出入,百姓只可结伴而行?”
    “有的,”张青听见吴迪问话回道:“只不过那虎白天很少出没,冈上遍地是官府请来的猎户,不分白天黑夜巡狩,只怕是人找不到虎,没有听闻虎伤人的。”
    “如此甚好、甚好!”吴迪欣然道。
    须臾,张青取来了五斤上好的牛肉,一小坛“出门倒”并几个热菜往桌上一放,笑道:“这牛肉不是官府准杀的,敢吃否?”众人明白,宋时宰牛必须官府准许,否则有牢狱之灾。武松想都没想道:“有何不敢,俺早饿的腹中叫鸟,只管拿来吃。”一把上去钳了大块牛肉狼吞虎咽起来。
    吴迪宗凌一笑便也同食同饮。吴迪酒过两碗,便觉得酒劲起来,头有些昏眩,但浓浓的酒香在体内飘悠,轻吸吐纳间醴酒香淳,竟有种迷醉之意令人神往。得意间突发奇想,对张青道:“张青兄方才说这酒是你家祖传配制,世间无二?”
    “正是如此。”
    “可曾想过将此种酒多制成些,加以精美灌装,让天下更多的人买去吃?”
    “……这个嘛!只恐人手不足,更何况我本是小本经营,讨个生活,没想那么长远。”
    “若有朝一日我来经营呢?将酿酒之法供于我,我来组织酿造卖售,赚的财富多归兄长小归吴某可成?”
    “呵呵!暂且记下,往后再议,来,吃酒!”
    吴迪见张青对扩大经营,买卖销售之事吞吞吐吐,似乎不像是一心经商之人便也不多劝。
    四人只顾说笑吃酒,半晌,武松已然三碗下肚,说道:“这酒果真有气力,且也香淳,俺还要吃几碗。”
    张青忙按住武松道:“武都头当真不可再吃了,如若非要吃也行,今日便在我这里住宿。否则醉倒在冈上恐生不测。”
    宗凌来阳谷县时和吴迪在另一家店已经吃过此酒,知道厉害,也只吃了三碗不肯多吃。武松挣开张青手臂,道:“你莫要小瞧俺,吃成甚么样算甚么样,只管拿来。”
    吴迪笑道:“给他吃吧,拦不住的。”
    武松好酒量,直吃了五大碗,还要吃时只觉得头脑晕眩,一个趔趄不稳滑倒在地,推搡着桌椅七倒八歪。大伙赶紧搀扶武松起来,就凭你再为豪爽,“出门倒”就是出门倒,这酒自张青家祖传下来数代,任凭多少英雄豪杰品尝过才得此名,却是烈酒,不是盖的。自古天下如武松般的英雄不知凡几,都若张口就吃十八碗不倒的话,那这酒也不过如啤酒一般,怎能叫得“出门倒?”
    武松还要与众人哓哓置辩,只含糊几句便睡了过去。张青感叹:“武松兄弟真乃豪侠,能吃此酒五大碗的历来少有。”
    待武松酒醒些还在下午申时末,便要催促吴迪宗凌赶路。吴迪本也有意在张青处留宿,好好劝说张青把“出门倒”的配方教授自己联营生意,无奈武松性急要赶去青州暴打蒋忠,张青再三思谋山冈上猎户扎堆找不到老虎,也没有老虎伤人的道理,见武松酒酲稍减也没有强留。
    吴迪临走时心中犹自忐忑,悄悄问张青道:“兄长,通往青州的路必过景阳冈么?”
    张青道:“倒是还有其他路径,只是离此地甚远,行走不便。”
    吴迪沉吟道:“唔……那兄长可有绳索匕首之类借用一下。”
    张青:“……”
    吴迪:“你家可曾在孟州种菜,是以,有人叫你‘菜园子’?”
    张青:“我家世代酿酒,没得菜种。”
    吴迪:“唔……那如果有机会,将来我引荐你去梁山种菜,送你诨号‘菜园子’可成么?”
    张青:“兄弟喝高了吧,他二人都上路了,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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