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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水泊 第九十章 武松打虎


吴迪滚落谷底后,发现四周都是杂草丛生,参差不齐的树木,或针叶、或阔叶形成的灌木丛。植被浓密,偶有露出来的地面上多是小石子,粗沙粒。山谷中央有一条沟溪,细水潺潺有声,沟两旁尽是奇形怪石,天然的老虎栖息地。
    吴迪陡然闻听虎啸,吓得半死。吴迪曾经见过的老虎无非是两种情形,一种是电视上看到的;另一种是动物园里看到的。动物园里的老虎又关在笼子里,且长期豢养,已然失去兽性。
    而此时当真的老虎出现在身旁,莫不使人胆颤心惊,脸无血色。除过恐怖还是恐怖,脑子里电光石火闪过的全是噬血的惨痛,脑子里想的只是当老虎扑向自己时,该如何接受死亡?当那兽王的獠牙刺向自己身躯时到底是怎样的痛楚?野兽吞噬自己时会不会迅即而亡,抑或要经历许久的折磨……
    “啊嗷——”虎啸再次传来,这声音仿佛是对吴迪的警报,告知他要接受顺从的死亡,变为老虎的美餐。而老虎的美餐是要见血的,那獠牙会沾满血渍,随着虎舌的卷动舔邸着兽牙夹缝中的肉糜。
    吴迪面无血色的仰坐于丛中,瞠目而望,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眼睛瞪得有多圆。眼见一只肥躯之虎从灌木丛中先露出兽头来,张望片刻便向自己迫近,果真是一只吊睛白额虎。其实老虎基本都是眼睛上方有明显的白毛区,故称此名。
    吴迪眼见一只彪悍之虎踏着“猫步”徐徐走近,全身警戒色,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兽骚味,而此时的自己就像一只等待宰杀的羔羊。
    猛虎见吴迪惊吓于地,似乎感到对方的弱小,搐鼻张口,亮出四根獠牙,瞪眼向吴迪示威,喉中鸣出“呼噜噜”的兽吼,又像是在吞噬对方前清理着自己的嗓子。
    那只虎徐徐兽行,逐步迫近吴迪,边行边警惕着周边,也注视着吴迪的一举一动,在寻找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人的绝望分为若干种,唯独在恐惧的绝望时,大脑的电波会激流涌动,脑子里会瞬间闪过多种联想,比如会急速的选择逃亡的动作,逃跑的方向,抑或听天由命的放弃,甚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
    当眼前的选择唯有与对方搏命时;当人处在非我死即你活的时候,也许会选择一种最恶毒的攻击方法去刺杀对方,这便是常言的“杀红眼”。
    高烈度的肉搏战中为什么普通的人类会变得那样残暴,用最残酷的方式击杀敌人,唯一的理由是要求得生存。就如同人在溺水时会不顾一切的抓住救命稻草,甚或抓紧施救于己的人,哪怕救自己的人被溺死也不管不顾的要拼命按住人头,自己浮出水面一个道理,在紧迫的争取生存之时,那搏命一击变为一种求生的下意识,而对于吴迪来说,初遇猛兽,焉有不怕之理,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从张青那要来的匕首。
    吴迪甚至都不知道那匕首何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他能意识到的只有噬血的恐惧。
    那只白眉虎迫近吴迪后,微微向后一个躬身,像一只刚睡醒的懒猫伸展腰身一样,可瞬间,那虎便箕张虎爪,飞一般的向吴迪扑来……
    还是下意识,几无知觉的,吴迪蹭地向旁一跃,嘶哑的扯破嗓子狂叫:“杀啊——”于此同时乱舞着匕首,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恰好这一跃,吴迪跳入一块坑洼中,坑不深,恰能装下一人多的空间,使得那只虎第一扑闪空。毕竟是虎,攻击目标的习性都已固定,那虎扑空后急速折转身体,向吴迪陷入的坑中再次扑来。
    吊睛白额虎身躯肥硕,这一扑正好盖在吴迪上方,吴迪陷入坑中,显见虎身扑盖而来,那坑像是口锅,那虎身像是给锅扣上了锅盖,吴迪顿感眼前光线一黑,自己被蒙在“锅里”,紧接着感到身上一阵剧痛掠过,显然是被虎爪抓了,耳朵里传来威吓的兽吼。
    吴迪惊慌失措,求生欲望夹杂着恐惧,只攥紧匕首向上方一顿乱刺,边刺杀边嘶吼,只在那挥舞的乱刀间感到手中时而一顿,也不知戳着老虎没。
    蓦然间,那只老虎仰起身来,后足站立,前爪腾空,张开血口向天长吼一声……
    吴迪趁机闪身出坑,向灌木丛中躲避。这种选择是正确的,毕竟坑洼不深,那虎本来已经扑了过来,下一个动作便要血口獠牙撕咬吴迪,只是吴迪乱戳时真的一刀扎中老虎肚皮,还有一刀扎中了老虎前爪,那虎才疼痛的受惊而起。
    吴迪闪身出坑,直往灌木丛中躲藏,惊慌之下又被荆棘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心里急切抱怨:“倒霉啊!跑也不能,妈的!”
    那虎受了攻击,发怒般的追随而来,见吴迪摔倒在荆棘中,此时是攻击目标最无防备的时候,老虎的捕食本能促使它腾身奔来撕咬猎物。
    吴迪毕竟人类,在噬杀成性的野兽面前再也无力抵抗,他已感到那虎追来,自己重摔在地,如何搏斗,只有闭上眼睛感受着下一刻的痛楚。
    说时迟那时快,老虎正扑向吴迪时,陡然感到头顶上落下两块“黑物”,登时止步一滑,虎爪探入土中,虚土连同植物根茎被连根刨起。老虎警惕而望,嗓子里还发出低沉的“嗷嗷”音。
    由空而降的不是别人,正是武松与宗凌。当时眼见吴迪滑落山谷,宗凌一急,想到谷中恐有老虎,便不顾一切的跃入坡下。武松赶紧先把糖糖拉拽上崖,交给老婆婆后也翻身下坡。
    二人都是有武功的,饶是如此,在急切的跳跃时还是被荆棘刺伤。宗凌和武松一前一后,攀踩腾跃,寻路而来,直滑落谷底时亲眼目睹了吴迪与虎搏斗的场景,二人一急,大喊一声,“哇呀——”轻功飞身向谷底跃下……
    那只吊睛白额虎见凌空而下又来两人,尤其武松身形高大,圆睁怒目暗发猛力,便也不敢猛然向前,只是瞪着兽目,弛张獠牙,向武松和宗凌怒吼几声已探虚实。
    这只虎躲入景阳冈后一直被猎户追捕,此时已两日不进食,腹中饥饿难耐,眼看要到口的“美食”又被人救走,哪里舍得。
    老虎追击猎物的本能是填饱肚子,如不是对手凶悍,万不得已之下觉不放弃,而眼前不过三人,在老虎眼中人这种生物本非兽类,此时定不会选择夺路而逃,而是用尽猛力再扑杀几回。
    宗凌手掣双刀,紧盯着那虎,但毕竟虎非人类,饶是自己劈风刀法厉害也无从与虎拆招,正踌躇间,见那虎移动步子时地上留下片片血渍,沉吟片刻,回头看看躲在丛中的吴迪,见吴迪手攥匕首便知就里,急对武松道:“这虎被吴迪戳中了,恐怕也知疼痛,我们小心应对,看这畜生能坚持多久。”
    吴迪本在绝望间,摔倒在地时已感到老虎扑向自己,正在此时那虎陡然停步,吴迪诧异看时,便见武松宗凌从山上下来,挡在自己前边与虎对峙,于是安稳片刻长吁短叹不止,哪还有说话的心思,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场景,几欲滴泪。
    老虎观察一阵,也感到宗凌是女子,身形娇小,便猛然甩尾向宗凌扑来。宗凌也是甫遇野兽,惊慌下便不知挥刀,只一个闪身巧避开来,只是习武之人身形灵活,躲避有节,落地有奏,一记前滚翻身,让过虎扑。
    武松见状猛然飞身而来,幸好武松喝醉酒壮了英雄胆,加之有宗凌与自己协同应对,并不十分惊慌。武松是想分散老虎的注意力,那虎纵然凶猛,不得首尾相顾,在扑向宗凌时察觉到身后的武松紧追而来,便折身驻足,放弃了继续攻击宗凌的念头。
    而武松身形硕大,向虎扑来,那虎灵活无比只得自卫,折身便来撕咬武松。武松猛然驻足时已来不及躲避,只见那虎飞身过来,奔到武松面前猛地立起,张牙舞爪,暗吼一声那爪子已掠向武松脸颊,武松急挥臂挡隔,虎爪便硬生生嵌入武松臂膀,顿时鲜血从胳膊上汩汩流出。
    武松情急下翻转手腕反扣住虎臂,纵是虎臂粗壮也被武松的大手牢牢握死。这便形成一个惊险的姿态,那老虎立起身子交叉虎臂,武松左手擒住一只虎爪,将老虎高高支起。那虎见武松竟然锁住自己臂爪,兽吼一声,先想抽爪而退,怎料武松英雄力猛,那虎被武松支立起身竟然动弹不得。
    虎爪近在咫尺,武松亲眼看见虎爪上的刀口还在嘀嗒渗血。一只虎掌被武松索住,那虎急张另一爪向武松狂抓。武松抬头一看,猛虎张狂血口,四根獠牙犹如利刃般镶嵌在口中,随着虎舌的卷动,鲜红闪动的虎口中喷发着血腥味瘆人作呕。
    那虎眼凶悍犀利,黄底黑瞳就像是放大数倍的猫眼一般直与武松对视,武松怒目圆睁,瞪着虎眼大喊一声:“吃爷爷打!”登时贲张肌力,左手钳住虎腕将虎高高支起,集全身力道于右拳锋,直直一拳捣入虎口,只听“咔嚓”一声,一颗獠牙被武松硬生生砸断,伴着一抹血丝溅出虎口。
    老虎受此一击,疼痛无比,“啊嗷——”惨烈的嘶吼一声,虎口张的更大,令人一见胆寒。可武松不胆寒,这阵杀的兴起,见虎口上下还剩三颗长獠牙,便喊道:“拔光你的牙……”再一发力,又是一拳捣入虎口,那虎口上端的獠牙又被打断。
    此时那虎成了困兽之斗,猛力一蹬,挣脱开武松反身便跑。
    宗凌本欲上来助武松一臂之力,又见武松如此威猛,便站在原地只有欣赏大片的分了。
    吴迪此时缓过劲来,心情业已平复,举步竭蹶而来,与宗凌一同站了,便看到武松打虎的情景。
    那吊睛虎真要跑,莫说眼前三人,便是武松一人已然难以对付,加之被吴迪戳中两刀,兽血流失不少,便无心缠斗。
    猛虎孑然而退,身下滴着血,口中两颗獠牙被打断,可怜见的。只是武松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放过那虎,便腾步追随而来。
    老虎无奈,反成了猎物,跑也不是,浑身血流疼痛,反又激发了兽王的求生斗志。那虎反身踱了几步,见武松追上来,便发出搏命之吼,再次向武松扑去……
    此时那虎已无牙撕咬,便箕张虎爪,死命地向武松掴来,凶悍异常。武松见虎搏命扑来,动作迅捷,便又使出曾与野利道冲比武时的灵捷步伐,眼见那虎要扑着武松,蓦地人影不见……
    那虎沉重的身躯竟然扑空,反身再寻时哪里见人?!
    宗凌悄然道:“好快的身法!”吴迪也看得忘神,微一点头。
    那虎四处寻不到武松,只得原地打转。陡然间,武松由空中落下,倒栽葱一般一把攥住虎脖颈的皮毛,顺势双腿侧身一摆落地,只是凭借着闪身落地的带动力,加之本身的蛮力竟将老虎高高掀起。
    武松一手攥紧虎脖上的皮毛,另一手托举虎背,老虎竟被武松一个四脚朝天的扬起来,就像举重运动员将杠铃高高举过头顶一样。此时的老虎就是“杠铃”,武松就是“运动员”,也便托起“杠铃”停顿几步,像是在等着裁判读秒,看得吴迪血液沸腾。
    刹那间,武松暗发一力,大喊一声:着!只见那活生生的猛虎被武松“嗵”一声狠狠灌到地上,尘扬四溅。
    纵然老虎生猛,怎能比过豪气纵天的武松。老虎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失去斗志,只是还在不停的抽搐着身体,想站又站不起来。
    武松已是全身的血渍,从山上跃下时便被无数的荆棘刺枝划伤,力斗老虎时左臂又着了虎爪生嵌,血溅激斗志,武松便将衣衫索性扯开,光着上身,贲张肌肉向天一吼,那犹自颤抖的胸肌上鲜血淋淋,也分不清哪块是虎血,哪块是人血。
    武松强悍无比,缓缓向抽搐在地的老虎走来,重重骑在虎身上,一把揪住虎头上的毛发,使出浑身力气,拳如流星般向老虎头颅击打,雨点般的重锤直打得虎骨脆裂,虎面全非,如烂泥一坨,沉沉死去……
    许久……
    山上的众多猎户和衙役寻小道跑下山来救人,见到眼前的场景,都吓傻在原地,再看武松时竟如老虎再生一般。也不知哪里冒出一声:“武都头真乃天神也!”众人呼啦跪倒一片,叩拜英雄不止。武松犹自向天狂笑,凶猛其极。
    吴迪也是一身血渍,胸口被老虎划伤了。宗凌搀扶吴迪来到武松身边,吴迪喘着粗气,嗫嚅道:“武松……兄弟!那虎也挨了我两刀,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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