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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水泊 第一三七章 思梅公主


裴宣率领官兵秘密护送着宗不凡爷孙两进了汴京城。在城内随便歇息至傍晚时分,才迤迤来到大内宣德楼外候着。情事重大,赵佶命随侍太监李伶亲自迎候。吴迪宗凌早早便在宫里陪赵佶说话。
    宗凌还是第一次面圣,不免有些忐忑,直等到宗不凡带着丫丫来后欣喜万分,匆匆跑去看女儿,见到丫丫端好无恙的来到宫中,一把抱过来亲热不止。
    此时宫中闲杂人等都已退下,赵佶身边只有大内侍卫和几个心腹太监陪着。宗不凡泥首拜过天子,哄送着丫丫随赵佶去了。赵佶接过丫丫,端详良久,不时地皱皱眉头,展颜悦色。
    丫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憨玩地瞅着赵佶。两人像是有前缘似地,眼神碰触间默然暗递着款款情意,彼此心间如一泓止水般缠暖。
    丫丫揪住赵佶的龙袍,回头看着宗凌问道:“娘,这个人好面熟啊!爷爷说要见皇帝,他是皇帝么?”
    赵佶闻之一笑,伸手抚摸着丫丫圆嘟嘟的脸蛋喃喃道,“像……像她母亲……”吴迪情知赵佶说得是像一枝梅。丫丫的长相确实像一枝梅多些,如果没有特殊的检验办法还真拿不准是赵佶的女儿,可赵佶有办法,命李伶带着丫丫进了宫殿。吴迪宗凌等皆在外边等候。
    许久,赵佶带着丫丫出来,面上喜如春花,睨一眼宗凌,喜道:“朕知道你和吴迪情事,朕要重重地封赏你,吴迪啊……朕要给你二人赐婚,封赏宗凌个诰命夫人不为过,哈哈……好!”
    吴迪宗凌立马跪地泥首谢恩,只是二人心里都在盘算,“这皇上带着丫丫进去后是怎么认准了丫丫必是他女儿?……”可吴迪还有一个念头,赵佶现在是皇帝,现在又亲认了丫丫是他女儿,可这事如何给朝臣们说?如何给后宫说?如果世人都知道赵佶和一枝梅有私生女,那就等于承认了皇帝和匪寇私交,又令朝廷颜面何在?
    想到这里,吴迪叩首道:“启禀陛下!微臣叩请借步说话。”
    许久,赵佶和吴迪从后边走出来,看着丫丫不免有些惋惜神色。赵佶叹道:“既如此么……封宗凌为诰命是朕亲口所言,天子一言既出必信于天下,只需等你在立了功劳,一并封赏,遮人耳目罢了。
    朕的女儿么……确实不便在宫中养育,但毕竟龙脉娇贵,早晚还是要公之于天下的,眼下只得委屈公主在你府上侍养了,朕会命宫中秘密照看,不得委屈了她。”说着又过来抚了抚丫丫的头。丫丫也一点不怕生,粘着赵佶玩耍。看着丫丫的神态,赵佶又想起与一枝梅的种种情事,难免心中酸涩起来。
    宗不凡叩头道:“陛下!草民得见天颜不甚惶恐,唯丫丫现今身份,草民再莫敢自称和公主有亲,还请陛下做主,往后我等草民该如何侍之……”
    吴迪心想是啊!现在丫丫是赵佶和一枝梅的女儿,如果宗凌还是丫丫的娘、宗不凡还是丫丫的爷爷,那岂不是乱了套了?宗不凡等于是赵佶的爹了不是?哈哈……嘿嘿……
    心里默笑反映在脸上也能瞧出点动静。赵佶瞟一眼吴迪,道:“大胆!你在想甚么?”见吴迪慌忙垂下头,又道,“嗯……不妨事。丫丫还要在吴迪府上养着,总要有个身份,在自家里你们随便称呼,也为掩人耳目,只在朕的面前注意便罢了。”又佯装一咳,道,“吴迪,朕知道你在疑虑甚么,随朕来……”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李伶道,“传朕口谕,今日之事谁胆敢在宫中传言,朕立即赐死他一族。”
    晚上。吴迪宅中一片祥和之气,众人都知道了丫丫的身世。宗凌一家等于救助抚育了公主,于皇上有恩,如此,一家富贵荣耀可想而知。
    只是如今公主身在家中,可不敢出半点马虎。往后谁负责公主的起居饮食,谁负责公主的养教,谁负责公主的人身安全成了大伙儿议论不绝之事。
    入夜后,吴迪和宗凌在小院中踱步。吴迪附耳低言道:“丫头,你知道皇上是如何信过丫丫定是他女儿的?”
    “?!……”
    “我告诉你啊,丫丫屁股上有片胎记,和皇上屁股上的一模一样。嘿嘿!哈哈……”
    一夜间宗凌辗转反侧,想想这些奇缘,当初丫丫被人遗弃,襁褓中还有斑斑血渍,想来会不会是一枝梅为保护丫丫落难时留下的?那么,又是谁狠心杀了一枝梅?究竟和丫丫有干系么?
    “如今皇上说了迟早封赏自己个诰命,又赐婚我两,这真是平日里不曾想过的造化奇缘……”越想越清醒,恍若隔世一般,直到天放亮时,才勉强阖目,不觉多时,听宗不凡叫醒自己,急忙穿衣出来,见吴迪早在院中和大伙议事,原来是皇上特赐了吴迪一众家仆帮着照料丫丫,这些男女仆从其实都是身怀绝技的大内高手,来此目的不言而喻。
    皇上有口谕,特赐丫丫姓名——思梅。
    裴宣现在是青州府知州,护送小思梅来京后也不急于回去,几次面圣多有表彰,如今被安排和吴迪去见见枢密院宿元景,共议赴梁山调查青龙会一事。
    宿元景是枢密院的一名同知枢密院事,就是枢密院的副职官员。为人精干,为官清廉,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干吏。
    宿元景也对吴迪救驾一事略有耳闻,如今三人相见话语投机。宿元景看去三十来岁的人,容光焕发,顾盼间透着一丝不知疲倦的精神,说道:“久闻二位大名……。那梁山处在济州,依仗八百里水泊防护,实在是易守难攻之地,若要大军围剿青龙会草寇,需要数艘战舰不可……”
    吴迪道:“暂且不必要,我听说青龙会首领叫‘王伦’,号称‘白衣秀士’,平日里不多话语,待人随和,实属不显山不露水之人,自己还常称要做‘知其雄而守其雌,甘为天下溪’的头领,他手下有‘七杰’,都是一身毒辣本领,需要防范。
    如今,匪盗闹乱元宵夜,江湖上四个帮派都可怀疑,是以还不能断定是青龙会的人干的,那边张叔夜还要去围剿天魁门匪寇呢,几处用兵也不利于我,还请二位长官先按兵不动,只屯扎在梁山一隅,从中取便,先赴梁山会会这个王伦,看清楚局面再议不迟。”又想想赵佖的疑点,道,“尤其要仔细调查这些绿林草寇身后有没有朝廷官员暗中撑腰,这里的文章最可怕。”
    裴宣说道:“本来朝廷和草寇就是水火不容,我等可带兵直逼梁山,令那王伦等头领出山问话,若是肯降,便可一并查查他们有无做乱案情,若还可恕,可上言圣上招安他们,若是不肯,一并剿灭了。”
    吴迪想想道,“恐怕并不容易,我总怀疑梁山背后有文章呢……”
    吴迪最近很忙,一边是鸿鹄公司的营生要料理,一边是受命知会宿元景,探讨对付梁山青龙会的事,一边是密召飞鱼组织,还要亲赴扈家庄瞧个究竟。
    “忙啊!我可真正是御前行走呢,走得没玩没了的。”吴迪自失地一笑。已回到家中,正好宫里派来的一名保护思梅的侍卫,叫张超,和吴迪聊起朝廷里外的“高人”时说起他有个远房表兄,在江州是个押牢节级,名叫戴宗。有一身好本事,腿脚功夫堪称无敌,竟能日行……
    吴迪已是听得醉了,后边的话都没往耳朵里去,这个“神人”自己何尝没有耳闻?……
    吴迪淡淡地一笑,道:“好本领,日行八百里,正是我要的人。那就去江州走一遭……”
    “这个吴……迪……是个甚么人?能耐啊……”蔡京在自家花厅里攸来攸往,“圣上还给他宅中派了那些个护卫,还有一个丫头又见了圣上,关键是让他带着裴宣去枢密院会见了宿元景……一个小小的御前行走,看来还真个不能小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蔡京对小思梅入宫的情事大体有些耳风。当初那个和他擦肩而过被他忽略了的小人物,如今却被赵佶不断重用,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瓜葛,蔡京左思右想,吩咐道:“你们盯紧些这个人,打听打听他是如何发迹的,再有,从今天开始,这个吴迪的一举一动都要给我说说。”
    “是。老爷。”一名家仆回道。蔡京道:“今晚设下席面,菜品要珍贵,童公公回京了……”
    陈王府中。趁着夜幕降临,赵佖被护卫们拥上车轿,一行车马悄无声息地奔走在汴京城的夜幕中。许久,来到新宋门城门处。李俊跳下车,匆匆和守门兵役耳语几句,几名兵役顾盼左右,悄悄将城门打开,赵佖车马快速出城,来到郊外隐蔽在幽森丛林中的一处别馆。
    赵佖在李俊扈从下进了那间森暗的屋中,端坐于一角,除过透窗而入的月光外别无光亮。赵佖阴恻恻地笑道:“终究是赵佶的野种。竟不敢公之于众,藏匿在吴迪宅中,啊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怎知道貅儿就在那里,想取那野种的命易如翻掌……思梅,思梅……”赵佖紧紧攥着拳头,脑海里浮动着当日的情景——那是和赵佶一起在玲珑山上,一枝梅亲自采摘草药给赵佖敷眼睛,每每鼓励他要有治好眼疾的信念。一枝梅身上的幽香,裹挟着浓情的女人味在赵佖身前萦绕,每次闻到那股香味自己竟血脉翻涌不能自已。
    “可为甚么,你明明对我照拂有加,却和赵佶私相传情,竟当着本王的面做下龌龊事来?你骗取本王开心,竟全是为了赵佶……我不杀你难解心头愤恨。”想到这里,狠狠一拳砸在墙上,使得墙上土灰簌簌被震下。
    赵佖喝道:“秃鹰!你知罪么?”
    秃鹰站在远处,还是看不清赵佖模样,颤颤地道:“属下撤离得晚了些,致使多死了几个弟兄,知……知罪了。”
    “何止是晚了些?”赵佖暗运内力,声如洪钟道,“你分明是看到了吴迪,贪杀成性,竟忘了本主的再三吩咐。”
    秃鹰跪地默然无语。赵佖道:“不过嘛,念于大事办成,被擒的人都自尽了,也没贻留把柄,本主既不加罪。朝廷已下令张叔夜剿灭天魁门,正是我想要的。只是万万没料到,又派了宿元景和裴宣去梁山屯扎,伺机收剿我青龙会……”语气一窒,半晌又道,“是以你不可滞留梁山,暂且避一避好。”
    “这……”秃鹰眼中挤出不情愿的寒芒,叩拜道,“就依尊主之命。”
    待秃鹰先行退下,赵佖吩咐李俊道:“派人看好秃鹰,此人后脑有反骨,早晚要除掉。你即刻去梁山,告诉王伦,可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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